光线有些昏暗,它朝我看了好一会才看清。
突然精神抖擞,高兴地朝我扑了过来。
我大半年没回来过了,它还是一见面就和我亲近。
我不知怎么,突然想起。
很多年前,裴思言也曾这样亲近我。
每次我从外地赶回家,小孩扑向我时,总是泪眼汪汪地,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我进了车厢,抱住大黄。
我爸去前面开车,一边叮嘱我:
「袋子里有吃的喝的,到家还得快两小时呢,凑合着先睡一觉。」
车慢慢驶入人烟稀少的小路。
我躺在车厢里,隔着仓栅看着外面渐渐明朗的星空。
恍惚间,似乎还是我小的时候。
似乎我在海市的那十五年,只是一场梦。
如今,梦该醒了。
我在南镇留了下来,进了村里的小学任教。
重新拿起了以前的画笔,教孩子们画画。
离开了裴家,终于不会再有人指责我说:
「画画是讨好富人的工具,留在穷乡僻壤,是无能的人逃避现实。」
转眼快两个月过去。
我终于也渐渐熬过了,离开裴渊和裴思言的戒断反应。
不会再在深夜里,突然心口疼得喘不上气。
日子一天天地过。
直到两个月后,裴渊第一次给我打来了电话。
我盯着手机屏幕,看了许久,最终还是按了接听。
那边似是忍无可忍,声线冰冷而嫌恶:「桑宁,你赢了,满意了吗?」
我站在校门口,身旁簇拥着好几个孩子,一时没听明白。
那边又冷笑了一声:「闹够了就回来。
「我跟思言都很忙,没时间跟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。」
好像每一次,我的所有行为,在他们父子眼里,都是幼稚而可笑的胡闹。
就像裴思言九岁那年,第一次扔掉了我给他带回来的零食礼包。
他跟我说:「奶奶说这种东西,是穷人吃的垃圾食品。」
我气极了朝他扬起手,又没忍心扇下去。